纪念“高三复读”20周年

    2016年8月17日，是我做出高三复读决定20周年纪念日。复读，是我成长经历中的特别事件之一。关于此事的评价，虽然不必全盘否定，但在家庭中还是或多或少存在负面影响。
    多数人从小学到大学本科，都是读了16年书，而我却比他们多一年，并且是在“举世公认”最最辛苦的高三！我小学时成绩优秀，“留级”仿佛是远得不沾边的事；初中虽然成绩有所下降，但升级从来不成问题；高中成绩难以提高，老师和父母都曾劝我留级，但考虑到当时学位紧张，留级困难，且我本人认为仍有潜力，一直没有接受。
    1996年应届高考前夕，老师和父母看我学习成绩差，一致对我说：“不行就再来一年。”父母对我持两条观点：（1）一定要考上正规的大学；（2）莫将身体累坏。填报志愿时，父母只给我报了正规的本科和大专，其它像电大、成人教育，一概不填。他们宁可让我复读，也完全不打算让我上层次低的学校。

    志愿表上，本科除“提前录取”的名校外，全都报满了，第一志愿是“广东商学院”的“国际经济法”专业（次年亦如此）。大专报了一部分，由于在广东已全部实行“并轨招生”，因此主要报了外省“自费”的学校。其他同学除同桌的陈乐华确有把握，只报了8个志愿外，基本都报了“电大”和“成人”。后来父母后悔此次填报志愿草率行事。

    我当然不想复读，只是是否复读，等到8月份再考虑也不迟。之前，还有一场已透露些许信息的愉快旅程在等着我呢！我对“未来”充满向往。我所表现出的，就是“不断努力，争取当年考上”。这也正合父母心愿。
    高考结束，妈妈似乎有了预感，飞也似地带我去上海、成都、武汉等地玩了一个月。爸爸在广州为我打听成绩，并与希望我上的多间大学“拉关系”。回广州后得知，我高考总分过低，“活动”过的各间学校都不收。爸爸已做好让我复读的准备。
    妈妈内心也确实想让我复读，把基础打牢。（她对我安慰加牢骚的话是：“我也不想让你复读，复读我比你还烦，但是为了考上大学，只有复读。”）但考虑到复读确为“苦差事”，且非考大学的“定心丸”，于是让爸爸继续为我“活动”一下。爸爸觉得已经用尽“浑身解数”，毫无收获，必须复读。8月17日那天，我们全家争吵了一天，其中多次我提出从爸爸口中获得的一线希望——读成人大专，都被父母以“不能走这条路的！”严词拒绝，毫无回旋余地。母亲最后连底线“明年就算分数还不够，差的少也好说话”都摆了出来。当晚，我无奈地对父母说出了这句极不情愿的话：“那就复读吧。”说完，眼泪夺眶而出，整个1996年也就哭过这一次。
    于是这个暑假，前面三分之二的时间是高中三年首次彻底放松；后面三分之一则迎来最苦的一轮假期“恶补”。乍从外地“天堂”回来，就掉进复读的“地狱”，尽管心有准备，但还是有些束手无策。当自己亲近的同学陆续收到录取通知，迈入向往已久的高等学府之时，我的归宿则是“享用”了他们无缘进入的母校新教学楼。我担心的，不仅是往后一年，甚至假如再考不上，还有两年、三年……！
    复读的这一年，压力远大于应届的每一天。在家里，父母因为对我学习产生紧迫感而板面孔的时间，要以“多少个十天”来计算，我的一切爱好及作息时间，都成了父母紧盯的对象，并且在各个方面“积极”与了解到的比我好的学生“攀比”。国庆节出去玩了一天，换来的是母亲雷霆般“滔滔不绝”的叫骂；使用电脑被妈妈发现，便以关闭电闸来“威胁”。即使我对父母说一件学校重要的事，他们也是教育我：“你就闷着头学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管”，这一语气令我大失所望。……一系列“苦难家史”，不胜枚举。就连来家的客人，也多数是责怪我为何没有考上大学或者动员我抓紧复习。在学校，老师比上年要求更严，不仅功课紧张，教学方法难以活跃课堂气氛，而且即使在大考之后，都难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拖堂、补课周末（星期六）尤甚，包含级组长急切目光的“大会小会”接连不断。唯一的“运动”，是强制性的打扫卫生。即使如此，落实到个人，老师却对我们三位复读生几乎不闻不问，尽管交了数千元赞助费，但仍有许多复习资料因上年提前预订而无法解决。真是“花钱买罪受”！原来相处三至六年的老同学已经各奔东西，对于新同学，我无暇与他们建立感情。在学校听到的唯一一句获得安慰的话：“如果父母有‘后门’，让他们尽早去走”，也因怕父母说我“依赖”而不敢开口。种种事实，与一年前的高三形成鲜明对比，与班上已经上了大学的同学相比，就更不用说了。无尽的泪水，在我心头静静地，甚至“哗哗”地流淌着！

    1997年5月，妈妈让我参加军医大学的招生体检。尽管我不愿当兵，外加对妈妈生怕我分心而为我去医院行程“天衣无缝”安排的抗议，最终没有去，妈妈很生气，但从她那句“今年一定打算让我上个大学”，多少给了我“走出困境”的希望。报志愿时，父母吸取了一年前的教训，除中专外不留任何空格。不知不觉，父母又开始在各大学间的“活动”，这次既有“最高目标”的本科院校，又有“垫底”的成人大专。父母不时安慰我说：“你放心吧，这回考上好的上好的，考不上好的就上赖的，反正是肯定不让你再复读了。”我听过后，心里总算冒点热气。
    我复读的这一年，真是悲凄的一年！我的姥姥去世与邓小平去世，使我在短时间内先后经历了“举家同悲”与“举国同悲”的时刻，不堪回首！举国盛事香港回归，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倒计时”，时间与高考仅差6天！这又给长辈心头绷上了一根弦。我还是在6月28日地铁通车与7月1日香港回归时偷偷地购买了纪念品，聊以自慰。
    由于“厄尔尼诺”现象的作怪，这个夏天天气反复无常。6月份下了几乎整个月的暴雨，太阳出来的时候，已是高考结束后三天了。风雨求学路，说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点也不过分。
    经历了身心劳累程度皆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第二年高三，按说考完后“摆脱苦海”更应该好好放松放松了（何况我就算长了一岁，毕竟也还是“半大孩子”）。然而父母对我“不再复读”的安慰即刻转作“副作用”。从高考结束当天早上起，妈妈便发起了牢骚，先说我：“总算伺候到你高中毕业，我们可该解放了！”接着便责怪我“兴趣爱好不广泛”，并欲给我下达课外读书任务。这次可再没有一年前带我旅游的热情，我想在一周后去北京，妈妈竟说“太早了”，与考试间隙“开小差”听到身边同学谈论的各种“伟大计划”相形见绌。宁可把我“闷着”甚至“统治着”，都不给我放风！几天后我和爸爸一起与妈妈吵了一架，才渐告平息。即使在北京，二姨和四姨遇事也用她们那“家长制”的口气“教训”我，我几乎无法缓和。
    第二次高考，只比第一次多了5分。父母又在继续为我上大学马不停蹄地忙碌着。
    老实说，我在复读的这一年确实比前一年付出了更多努力，从那20多本作业本就可看出。但由于基础太差，而且实在是不能像父母希望的那样“持之以恒”地努力学习，复读对我几乎没有提高。而我当年觉得复读有所收获，只不过是增加了对数学中“对数”的认识——从“一窍不通”到“一知半解”。[各位尊敬的读者，请你们万万不要考我“对数”的知识，我现在又都忘光了。否则，又要出丑甚至挨骂了！——我甚至一见到数字“109”（似对数符号log）就起厌恶之心！]
    在自己和家人的共同努力下，我虽然高考成绩未能真正实现达标，但终于还是有了“大学生”的身份。父母都后悔不该让我复读，甚至说出了“如果你实在不想复读，我们也许会‘动摇’”的“后话”。鉴于我复读没有什么效果，徒添压力，后来家人和同事的小孩高考成绩差，父母都劝他们不要复读了。我实实在在地充当了一回父母缺乏教育经验的试验品！（不幸这只是其中一回，且“教育经验”容易被人由“旁门左道”联想，比如“从小抓起”——除非每一步都能得法。）在我开始复读后，爸爸还说我“继承了两位堂哥‘复读的传统’”。要是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将增多一个学习动力，设法“打破”，哪怕为了免于复读多些词儿“辩解”……
    即使复读过了，我的学习成绩也还是与不少应届生有差距，同时我也体会到尽管大学课程与中学明显不同，乃至“从零开始”，但通过之前十多年直至高考，培养起来的学习能力是非常重要的，这一点我的确有所缺失。可这并非通过一年复读就能彻底补救的。也庆幸所读的不是父母一味拔高我而填报的难度极大的计算机类专业。
    上了大学，好歹也算办成人生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毕竟考上“重点院校”的学生占少数，对于我的情况父母在当时也都能理解，整个大学阶段我感觉周围环境都不错。只是在这座并不知名却颇为费力才得其门而入的象牙塔里，望着周围年龄比我小，而成绩比我好的同学，想到复读简直就是浪费了一年的时间与学费，活受了一年的罪，人为拉开了与同龄人的距离，心里则又感到有些不顺。

    （图片）2001年毕业时与同班同学在校门口合影。校名已由入学时的“广东民族学院”改为“广东职业技术师范学院”

    复读究竟还能有什么好处？难道是使我在本届见识了“世界上最像鱼和鸭子的人？”和那只“可爱的小狐狸”？不敢说，因为其他班也会有他们的乐趣，或许这还是“歪门邪道”。而在参加工作的头一年，我却感受到复读所间接带来的“喜悦”。
    结合我的成绩实际情况，在大学就读“文理兼收”的财经系，学习会计专业，毕业后顺理成章进入工商银行开始首份工作。银行所面临的一大“挑战”，是每年元旦前后的“年终结算”。当年年底，总会计师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反复表现自己“上一个元旦假期只睡了五个小时”。我对此非常敏感，倒不是因为对抗人体极限，而是在读同样专业、从事同样工作的情况下，假如没有复读的话，二十一世纪的首个元旦我就要在漫长的加班当中度过了！努力完成工作固然应该，也很光荣，但作为“天赐良缘”能趁年青充满活力之时赶上“跨世纪”的我，当然还是会有点“私心”，希望以喜欢的方式自由度过，并且亲眼见证身边的喜庆活动，通过电视镜头实时了解当日所发生的一切……如此，身处大学时光，顿感美好与珍贵，也算对得起自己复读一年所流过的汗水和泪水！（尽管，2001年元旦由于新房装修甚至“白癜风”等琐事，父母未能热情高涨，而且他们对我以“迎接新世纪”为由，就复读导致推迟一年工作表示庆幸与安慰的评论不予捧场。）

    （图片略）本世纪迎新之夜，与父母在家合影。明显比现在年轻的爸爸妈妈，可惜也有心事

    如今距离高三复读已经过去整整20年，我参加工作也有15个年头。在我所从事的工作中，未曾因为非名校毕业或是比同龄人晚一年入职而遭受到任何歧视，也没有因此对业务的上手造成消极影响。这当然是我所希望的结果。
    对于我的求学经历，爸爸还算能够看开，除了十多年前不断唠叨想让我继续取得研究生学历（后来做通思想工作）之外，并未继续出现责备。无奈的是，妈妈的做法就不敢恭维了，至今常常无意间提起我复读的事，就会怒火中烧，也不乏直指我没有考上更好的大学。妈妈性情急躁，或许还有些认死理，总觉得“小时候很聪明的我”竟然连续两次高考都败下阵来，既失望又不可思议，甚至认为我在高考这个重要的节点未能走好，将影响到往后一生皆无坦途。虽不求少时假想的上了大学日后就能一帆风顺，但这种态度对我的打击，大于高考失利本身。这是我为了家庭和睦，在口头上需要尽力回避，而在内心绝对不能回避的难题！

【相关事件】

    一  1996年8月中旬父母竭力动员我复读高三，并且在我表态之后的头几天，爸爸的悲观情绪并不明显，大约是想给我带来安慰。然而在我表态一周后，爸爸看到报纸上对与我同龄的黄茂林靠捡垃圾积攒学费，读完高中并考上重点大学的报道，受到刺激，开始了漫长的苦闷与反复的责备。

    二  1997年高考第一天中午，天雨路滑，我在校园里骑车不慎摔了一跤，还好没有受伤。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前，坐在前面的同学还让她的妈妈隔着窗户照了一张相。有很大可能我也是照片的“配角”，并且同样具有珍贵的历史价值。但我跟那一班同学感情不深，未曾见过这张照片。这些事过后想起，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  复读高考结束后，学校通知发放成绩单的日子我正在北京，出发前曾交代让爸爸帮忙去学校领取，可他却记错了时间。虽然在此日期之前父母已经通过电话帮我查到高考成绩，但想起以往报道中有不少考生因为一些与分数高低无关的“小事”（比如姓名与户口有偏差）错失入学机会，我心里也挺紧张。虽然此事最后并无大碍，爸爸也给我弄到一张手写的成绩单，但对这次高考我到底也还是没有取得官方证物。
    反观一年前的应届高考，放榜时我同样在外，并由同桌同学帮忙领取了成绩单，爸爸据说都还去学校跟我们的班主任老师交谈良久。我觉得复读虽然在很大程度上是应父母要求进行（他们也承认），但考试结束后他们只顾惦念自己的心事（对我进行较多物质上的付出，又担心我考不好无法做出回报等），却对我曾经付出的劳动不够尊重——不仅体现在外出活动安排，而且也包括考试本身。


文件编号：XM4760  2016.6.25与母亲争执后原文（注：2006年论坛刚创办时以“复读10周年”为主题发布过）修改起笔，2016.7.7高考20周年完稿

其实现在看来，复读并不合时宜。机会后面还有，应该趁年轻今早完成无法改变的固定式学业。

往事如烟

当年你应该试试海外求学这条路，既有自由，又能开阔眼界， 还能不用海外代购而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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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OOLBUS 发表于 2016-9-9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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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皮， 哈哈

老許高三還用凹凸曼書包

老许几十年如一日相貌不改啊